晓风残月
我没有从楼顶跳下去
已是深夜,病房里完全没有了白天的那种喧嚣。同室的病人和陪护我的亲友都已睡去,有的还打起了响亮的呼噜。这个时候,只有我一个人大睁着眼睛,一点睡意也没有。
这是2004年4月5日的深夜,湘雅附一医院住院部十六病室。就在白天,我的胃被切除了60%。这时的我,还处在重症监护阶段。身上插着胃管、导尿管,四肢上的导线连着监测仪。胃管哽在喉头,十分难受。一个念头涌上来:倘若此时我能下床活动,我干脆爬上这五层楼的楼顶,从上面跳下去算了!
几天后,附一化验室送来了报告:胃大弯侧低分化粘液腺癌。这与我入院后胃镜活检的报告结果不一样。那次活检取了五个组织,四个没有问题,一个“不排除恶变”。就是这个“不排除”,让我的胃一下子少了60%。我后来想,如果像县人民医院活检后作出的肯定性结论的话,我的胃恐怕连40%都难于保住。
“这个手术做得好咧。”半年后,我到省肿病医院做胃镜复查,医生称赞道。他们把胃镜导管插入之后,竟然没能一下子找到吻合口。而之后的几乎每一次复查,我的残胃吻合口都有炎症,很容易就发现了。手术是附一一个姓裴的副教授作的。他当时大概三、四十岁,很干练,现在已经是教授了。我曾多次从心底感谢他,虽然他把我的胃很麻利地切掉了60%,让我的腹部留下了一道10多公分长的疤痕。
我没能从五楼跳下去,我不能动弹。而且既然选择来做手术,断然是为了继续活下去而不是为了寻一条死路。为了一心盼望我康复的家人和朋友,我必须活下去。
术后的第二天,按照医生的要求,我就开始下床活动,尽管还插着那些讨厌的管子。第三天,就上了第一次化疗的药物。裴教授给我上了一种叫“艾恒”的药,一次要花3000元。同时使用的化疗药物还有“五氟尿密啶”、“同奥”和“艾迪”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个叫“五氟尿密啶”的主要化疗药物,竟然并不昂贵,比叫“艾迪”的中医针剂还便宜许多。“艾迪”据说是从毛毛虫身上提炼的。一想到毛毛虫,我心里就有点发怵。难怪听说有人得了癌症甚至生吃蜈蚣,大概就是以毒攻毒吧。看来为了治病,真是应了那句话:“道士遇到鬼,法都使尽。”而“艾恒”虽然不是从毛毛虫身上提炼的,毒性却大得很。第一次化疗后的一个月内,我双臂的血管上赫然可见一条尺多长的黑线,宛如一条硕长的黑蚯蚓吸附在手臂上,由此可见“艾恒”的毒性之重。但我虽然注射进了这么重毒性的药物,短时间内却很难觉察到身心受到了什么伤害。
然而从第二次化疗起,我的白细胞就一直不够稳定。本想在当地医院搞化疗,无奈白细胞不到3000,只好又到附一用了进口的“惠尔血”升白细胞,总算顺利地完成了第二次化疗。这次住的是七病室,并且没有用“艾恒”。主治医生说,不用“艾恒”,是为了让今后的化疗能够顺利地走下去。离开长沙的时候,我到省肿瘤医院找消化科医生问了一下,他的回答是“能用怎么不用呢?”把我弄得有些忐忑不安,不知道是该用还是不该用。当然,也有医生不主张用“艾恒”。 从那一次起,我再也没有用过“艾恒”,双臂的黑蚯蚓从此没有出现过了。虽然前后搞了6次化疗,我并没有出现很多病人都有过的呕吐、脱发的现象。最为奇怪的是,以前的脱发现象竟在那一阶段消失了。真是怪哉。
至于化疗的次数,医生们的说法也不尽一致。询问七病室的教授,说可以搞5—8次。我按照裴教授安排的搞了6次。之后我到省肿瘤医院复查,也有医生建议5年之内每年搞一次化疗。医生们莫衷一是,我则末置可否。反正已经搞了6次,管它是什么结局,我再也不想搞了,随它去吧。
癌从何来
发现自己的病其实有些偶然。2004年春节,家人聚在一起打牌娱乐,我发现自己在身子前倾的时候,感觉到左上腹像搁了一个什么东西似的不舒服,调整坐姿也不行。那一段时间除了吃东西没什么胃口之外,并无其它感觉。我找医生开了一些养胃的药物,似无效果。因为工作的原因,前后又拖了一个多月才到县人民医院去做胃镜检查。当听到医生说“这个部位有一个溃疡,需要做活检”时,我心里便感到有点不大对劲。化验的结果,虽已认定是胃癌,但带我去做胃镜的医生出于好心并没有直接告诉我,只是对我说了一句“怀疑恶变,建议到上级医院确诊”。我当即听懂了这句话的含意,心里并无恐惧。只是想,这难道是真的吗?会不会搞错了呢?
那一晚上其实是很漫长的。在人生的过程中,我曾见过无数病人和死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幼。在此之前的2000年,我因患腰椎间盘突出保守治疗无效,最后不得已作了椎间盘摘除术。生命的脆弱,疾病的痛苦,使我的心似乎变得坚硬起来,也使我在突如其来的噩耗面前并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方寸大乱,崩溃失常。
临睡前,我在想是不是把病情告诉老婆。但一向睡眠很好的她,竟然老是难以入睡。我想,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话,她这一晚上肯定是不能合眼了。我决定第二天早上告诉她。果然,听到这个消息,老婆当即哭了起来,并马上叫醒了女儿,弄得我不知道是该平复自己内心的痛苦还是安慰她们母女。
为什么会罹患胃癌?我曾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。此后一段时间,我查了一些资料,也对自己的生活经历作了一些回顾和分析。我能找出的原因,一是体质不够强健,免疫力低。二是过去有饮酒的习惯,虽说量不大,但经常喝上一点,也正因为酒量不大,曾醉过若干次,每次都会在晚上呕吐数次,可能导致胃部形成胃疡而又没有及时治疗。三是因为治疗腰椎间盘突出阶段吃过很多中药汤剂,这些药物肯定会对胃造成极大伤害。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,这一切都已成为痛苦的现状和难以挽回的事实,悔之晚矣。我的患病,只能作为教训用以告诫亲朋戚友和所有尚未得病的人们,让他们从中得到教益,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,避免出现类似的惨痛教训。毕竟,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,人来到世上走一遭是不容易的。健康和平安,其实是比无数功名利禄都重要得多的东西。
用药也要自己拿主意
以前看到别人得了癌症,内心在怜悯之中往往会生出几分诧异。当自己罹患癌症之后,更多了几分想了解癌症起因的好奇。于是,买了几本书籍,边治病,边探究。化疗完毕,自己也仿佛成了一名准备去医学院读书的学生了。
癌症是一个什么病?说白了,第一,是由于细胞异常裂变而造成的疾病;第二,是一个慢性病。当然,还有遗传方面的因素。现有的医学研究表明,人类的癌症85%以上是由环境因素造成的。而在中国,消化道的癌症占了总数的30%。“病从口入”,这一古人作出的论断由此得到了充分验证。
而我的情况怎样呢?以我已经被切除了60%的胃来说,从内到外一共有四层(一说五层),分别是粘膜层、粘膜下层、肌层和浆膜层。如果癌细胞侵犯到了肌层和浆膜层,就意味着病情已经到了晚期。按照医院的病理报告,我胃部的癌细胞已侵犯到了粘膜下层,大约已是中期(2期)了吧。2008年我曾到北京肿瘤医院去咨询。有个30多岁的医生看了我的化验单,认为我的病情已是3期。我说,湖南的医院认定我是2期。他毫无表情地说,“他们说是2期就2期吧”。之后给我开了一张下星期才能作的腹部CT预约单。我没有时间等着做CT,而且从此再也没有到任何医院去查证自己的病情到了什么程度。术后,除了服用过一段时间的参芪扶正胶囊以及医生开出的消癌平之外,对其它药物则持慎用的态度。化疗期间,父母在电视上看到一个“金百益”的广告,花2000块钱给我买了几盒。我服了几丸后,感觉这个药物的疗效不可靠,之后便白白浪费了。至于外人盛传十分“灵验”的其它药物,我大都采取的是不信不用的态度。“凡药必有偏性”,这是我从医生那里很多次听到的一句话,我对此十分认可。对癌症病人,常有需“扶正祛邪”之说。手术化疗是“祛邪”,而合理的药物和食物的调理则是“扶正”。我认为,只要能从正常饮食中吸收营养,何必用那些昂贵而效果未知的药物去作无谓的实验呢?中央电视台的罗京得了淋巴癌,成功实施了移植手术,但仍然未能挽回生命;苹果公司的创办人罗布斯,应算是一位富甲天下的有钱人了吧,可是还是不能逃过胰腺癌的劫杀。这些,说明有些病未必是能够依靠药物或使用现有医学手段攻克的。过度地放(化)疗或乱用药物,实质上是对病人的极不负责。对于那些宣传得神乎其神的药物,更应当予以警惕,毕竟癌症病人的身体是经不起折腾的。“金百益”就是典型的例子。如今,这个当时被吹得神乎其神的灵丹妙药早已经销声匿迹了。
心态好 病半愈
术后很长一段时间,我仍然对自己的病持有怀疑:究竟是不是癌症?我为什么偏偏得了这个病?以前,也曾去看望过一些癌症病人,觉得癌症离自己很遥远。最初确诊为胃癌,竟有点不敢相信。按照现有的调查数据,癌症的发病率大致为千分之一点八,而残酷的现实是,我很不幸地成了这一点八中的一员。
疑惑不定的心态持续了大约半年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慢慢地习惯或者说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。医生们在我手术第二年以来的复查中,认为我的恢复情况还算可以。“你的手术还是成功的,只是那个低分化有点讨厌,定期复查吧。”所谓低分化,是指癌细胞的一种生长状态。分化越低,恶性程度越高。而我则又恰恰属于低分化。所以,起初一段时间,自己对病情也不无担忧,胃部稍有不适,就想去医院检查。后来则习以为常,慢慢地不当回事了。术后,我只是每年去查一次胃镜,做个腹部B超,抽血查查癌胚抗原和C199,如此而已。这些年下来,我觉得病人在康复期间其实不必过于在意,甚至疑神疑鬼。
医生们都说,癌症术后最关键的是1、3、5年,尤其术后第1年尤为关键。得了癌症首选当然是手术,然后是放(化)疗。但是,我觉得对于病人来说,心态最为重要。既然得了病,就必须学会面对。看过一些宗教书籍后,相信人生真的是一次苦旅。这些年来,世间的喜怒哀乐、生老病死,确也见了不少。一个人来到世上,无论自己如何期盼还是世人高呼万岁,最多也只能活到百把来岁。即便活到那把年纪,能够自己吃饭、走路、拉屎、撒尿实属不易了。一般人过了60岁,就渐觉衰老;过了70岁,更感觉腻腻歪歪弱不禁风了。司马迁曾说过:“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”。人既终有一死,何必把死看得那么恐惧。不是说人死如灯灭吗?人离开这个世界,就是佛祖讲的“一呼吸间”的事情。一口气上不来,就去了西方世界,享受极乐生活去了。很多人把那些死去的人说成是去了好地方,个中的含义就在于此。人若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?再说,你怕死难道就不会死吗?那么多大人物,那么多有钱人,还不是说死就死了。
摆正自己的心志并不容易。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:一个人被误诊为癌症,一夜之间这个人就因精神崩溃而死了,可见心态是多么地重要。我也见过一个病人,十多年前他得了舌底癌,被割去了大半个舌头。手术后迫于生计,天天仍在砂石场劳作。过了若干年,他的脖子上又长了一个很大的瘤子,检查为鼻咽癌。再次手术之后,他依然每天忙碌他的砂石业务,甚至有时还为“爬爬车”掀砂上车。也许这个人命很硬,也许这个人体魄强健,反正十几年过去了,他至今还健康地活着。这个人是个体力劳动者,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把病不当回事,第二次手术还是家人再三劝告才去作的。每次看到这个人,我总觉得生命之顽强,在他身上表现得再典型不过了。有些人得了病,虽然作了手术,或还作了化疗,但整个精神状态萎靡不振,整天沉浸于李清照词中的“寻寻觅觅、冷冷清清、凄凄惨惨戚戚”的状况之中,这其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。社会上曾流传一句话:癌症病人有三分之一是病死的,三分之一是诊死的,三分之一是嚇死的。这句话一点不假。有些人身体得了病,心理同时也就得了病。心病如变成心魔,则病入膏肓,无可救药。
得了癌症,应当有“三放”的心态,即放松、放开、放下。说到底,就是一个“放”字。把什么都想开了,放下了,自己就轻松了,否则就是自寻烦恼,自讨苦吃。把自己看得过重,往往会忽视他人;把死亡看得过重,往往会加重思想包袱,甚至精神崩溃。由此可见,应当高度重视心态的调整。如何调整?我觉得精神转移法不失为一种比较有效的方法。第一,是通过工作来转移。尽可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特别是自己有兴趣的工作,充实自己的生活,调节自己的情绪。第二,是通过培养兴趣来转移。比如唱歌跳舞、写字绘画、吹箫奏琴、打牌下棋等等。第三,是通过运动来转移。经常参加适合自己身体状况的运动,比如散步、爬山或旅游,这样可以提高身体素质,增强免疫力。第四,是通过交流来转移。除了经常与他人交流,还要与书本交流,与大自然交流,藉以开阔自己的胸怀,增强战胜疾病的信心。术后几年,我一直坚持上班工作,并为单位主持编纂了两本数万字的书籍,自己也有一本文集付印。有的时候我还搞搞书法、篆刻、写作之类的事情,觉得也不无情趣,生病的事往往也就淡忘了。
不必过于忌口
手术之后,不少亲友前来探望。他们带来了各种建议,特别是生活上提出了不少看法或意见。有的说这样不能吃,有的说那样不能吃,甚至甲鱼和鸡都在禁食之列。我对这些则不以为然。看了一些书籍之后,我觉得除了辛辣、熏烤、腌制的食物和被称作“发物”的雄鸡鲤鱼之外,都可以食用,不必人为地设置食物的禁忌。
术后的几年内,老婆几乎每天都要用苹果、梨子、橙子等水果给我榨汁喝。由于胃被大部切除,我每日吃四餐,除正常的早中晚餐之外,每天下午3点还吃点东西,只不过每餐的份量比术前要少一些。为了易于消化,晚上还喝点牛奶或谷粒多之类的饮品。
著名医学教授徐光炜曾告诫癌症病人:要坚持少食多餐,少烫多温,少硬多软,少盐多淡,少糖多蜜,少酒多茶(淡茶),少陈多鲜,少肉多素,少炸多炖,少薰多炒。同时,忌烟酒,忌不洁霉变食物,忌偏食,忌狼吞虎咽,忌暴食。本来,有些癌症就是“吃”出来的,如果手术之后仍然不能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,很可能就会让疾病迅速地死灰复燃,自己再遭劫难。这样的病人我见过不少。他们的手术可以说都是成功的,但很多人都是因为嗜爱烟酒,生活没有规律,以致于旧病复发而不可救药。其实徐教授的观点,不仅对癌症病人适用,对尚未得病的人们可谓同样适用。
按照相关医学杂志的介绍,具有抗癌作用的蔬菜主要有红薯、胡萝卜、莴苣、花椰菜等等。总而言之,在日常生活中,多吃新鲜蔬菜水果,荤素搭配,远离烟酒,同时坚持适当运动,对身体恢复有益而无害。
梦中豪饮
术前,自己也是饮酒一族。酒量虽不大,每天至少都要闻闻酒香。如前所说,几次醉酒可能就是造成胃部溃疡的原因之一。手术之后,对戒酒起初似乎还有些不大习惯。有几次晚上梦见几个酒友又碰到了一起,酒友给我倒了一杯酒,说:你作了手术,就只喝这一杯,行吗?我未置可否。酒友几杯下肚,又再三劝我,我有点犹豫,觉得这件事随便不得,不能突破远离烟酒的禁忌。可是经不住酒友的再三激将,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杯酒嘛,最多一两多,喝下去未必就会怎样。一股豪气涌上来,一口就把杯中的酒竖进了喉咙里。酒友们都说:不错不错,雄风尚存!而我却突然想起医生的叮嘱,心想这下坏了,怎么又喝起酒来了?正在懊恼之际,忽地从梦中醒来,尚有余悸。如此情形在梦中不只一次。有酒友说,看来你的酒瘾还在,不如几时真的去过过瘾如何?我连连摆手,以示已经与酒精划清界线。如此数年,也算一直坚守住了这条底线。
癌同行 爱相伴
生病的过程未必每一天都是痛苦的过程。从某种角度来讲,生病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享受亲情友情的过程,也是对人生目的、人生意义进行思考的过程。“癌”与“爱”两个字的读音几乎相同,但是意义却背道而驰。一个给人以冷酷,一个给人以温暖;一个给人以无望,一个给人以期盼;一个给人以崩溃,一个给人以振作。
2004年4月5日,在病房里等候我手术出来的人,除了我的亲友,还有单位的几位领导,身为处级领导的一把手还专程从县城赶到长沙探望我。术后回到家中,不少人前来看望慰问,其中不乏已经多年未曾谋面、久无往来的同事或朋友。应当说,是亲人、朋友和同事的爱,让我在病中体味到了这世间的温暖,也让我有了不惧疾病和死亡的勇气。
作为病人,治病和恢复的过程是漫长而艰辛的。但作为护理病人的亲人们,也是十分辛苦的。之所以我能顽强地支撑到现在,是因为我每天都感受到亲人们希望我早日康复的期盼,是因为我身上还承担着应当赡养双亲照料孩子的责任和义务。
曾有人说死是容易的,活是不易的。这话其实很有道理。正因为患病,我更看重人间情谊,淡漠金钱名利;正因为患病,我更理解人生意义,懂得珍惜生命;正因为患病,我更知晓人生苦短,明白平淡是真,健康是福。
转瞬之间,十八年过去了。我知道,在这个人世间,幸福可以与人分享,痛苦只能自己承担。我经历的一切就是命运所致,前世注定的。余生,我唯有硬着头皮铁着心,在艰难坎坷的人生道路上,蹒跚前行。
本文地址:http://www.cj8840.cn/110135.html
版权声明: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。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,不拥有所有权,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。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/违法违规的内容, 请发送邮件至 931614094@qq.com 举报,一经查实,本站将立刻删除。